在玛瑞娜他们进行传送的三个小时之后，诺斯利达王城之中，原本已经没有呼吸的羽蛇再度动了一下。
“嘶....呼......这该死的命运.....”
已经彻底压过了末代国王的灵魂的菲达斯即使不去照镜子也能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狼狈：后脑被贯穿割裂，胸前也受了重创，要不是因为身体异化之后带来的生命力在这里回光返照，在几个小时前便是与这个世界的彻底诀别。
虽然如此，但他也十分地清楚，这幅身躯如果再不得到救助的话，也就只有十几分钟可以活了。
但没有关系，按照自己的那位合作者所说的，就算自己失败了他也会提供出另一种方法，那是转化为更加强大的不死生物——巫妖的具体仪式，只要有了那个东西....只要自己能够撑到那个时候.....现在那个家伙绝对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了。
【是的，就算是蠢货也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洛耶.....快....快点.....”
具有迷惑性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头颅的上方响起，以异化后的视角，菲达斯只能看见对方的靴子，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靴子去构建出那个穿着一半华丽一半滑稽的诡异服饰的家伙。费力地仰起头，他现在极其需要对方的援助————
【咚】
“唔.....唔嗯？”
还未完全抬起的头颅直接被踩着向下，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菲达斯想要愤怒地质问对方这究竟是何种意思，但那张咧开的嘴也因为魔鬼的足部施加的力而无法张开，只有一些含糊的音节吐出。
【对，您这样就行，我已经听您画饼画得快吐出来了。长话短说....考虑到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提供给我的利益，我打算终止我们的合作关系。】
【嘛，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您本来也就是要死在别人手上的。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您这么不中用：在我预料中您应该能撑到圣堂过来再恶心他们一下才会退场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至少拿走诺斯利达吊坠的也在我的候选名单里头，还是个和扎里斯一样的潜力股。至于您？抱歉，从一开始就是个爆装备的小头领而已。】
“我....明明给你提供过.....”
【提供过什么？尸体？我又不是食人巨魔，您是真看不出来这已经和人道援助没什么区别了么？机械之王的手记，诺斯利达源质的使用方式，您倒是告诉我哪一项是能用尸体抵押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请您记住了——如果您还能带着记忆重开的话——下回找魔鬼交易的时候记得要发票和明文的契约，那样的话至少你还能看看并不存在的劳务法来安慰自己。】
没有给脚底下的失败者任何发言的机会，“噗嗤”一声，变异过后的头颅在加大的力道下变成了一滩肉与骨的结合，仅仅是回光返照的尸体之中连血液的替代品都没有流出。
【那么，就是这样....又是一个可怜的蠢货失去了被深渊资本家压榨的剩余价值。】
---
门是锁着的。
珀伊特没有去关注为什么教堂那边突然破了一个洞，万幸的是有很多人的想法都和他不一样：比如巡逻的卫兵，以及旅馆的老板。前者让他免于因为这身狼狈的样子而遭到盘问，而后者的热心之举则让深夜的旅馆大门依旧敞开。不必从窗户进去的珀伊特等到走至自己和莎恩芮的房间门口之时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常识：这里的门和图鲁姆克相比是有锁的，而且大部分人会在睡觉的时候用上这个设计。
还没等他想着在走廊休息一夜，门内就传来了沉闷的敲击之声。三短，二长，然后是二短。珀伊特想起来这是莎恩芮为了提防所谓的“伪装”所特地制定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不太可能用上的暗号。于是也用手指叩在了门板上：一长，五短，然后又是一长。
门内传来了解锁的声音，除此之外却也还有着陷阱拆卸的声音。差不多过了两分钟以后，紧闭的木门才向内打开，烛火的光芒从缝隙中溜到走廊。珀伊特看到精灵的脸色，意识到她的状态可能比自己还要糟糕一些，进一步印证了这个猜想的是叠在床头柜上还未清洗，沾满了尘土的常服。
“怎么了？”
莎恩芮侧身让他进了房间，但那种戒备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直到他开口说话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就好像之前一直无法确定他是谁一样。
把门关上，锁好，在看到他左臂上头坑坑洼洼的腐蚀伤口以后又走到床头从小箱子里头轻车熟路地拿出瓶药膏丢给他，等到这些动作被莎恩芮一气呵成地做完之后，珀伊特才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纠结而不安，仿佛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好半天以后，精灵才含糊地说道：“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而已。”
“所以那个洞？”坐在床边同样熟练地将瓶中的淡绿色药膏涂抹在左臂上，珀伊特下意识地因为对方突然朝着自己胸侧那不轻不重的一戳而引起的疼痛颤了一下。看到他的反应，精灵皱着眉头又从箱子里拿出固定肋骨的绷带扔到他旁边，这种默契来得莫名其妙，他明明记得自己在联邦的时候很少会伤成这样。
“是我干的。”
哦。如此平淡地回应道，珀伊特看了看对方那种依然戒备着外界的样子，以及已经被重新设定好的陷阱，随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那我来守夜好了。”
“哈？别开玩笑了，我们现在又不是在野外....”
“有区别吗？”
就这么几个字，却成功地让莎恩芮把后面想说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头，最终只是不确定地说着：“这完全没有必要....”
“施法者不守夜，所以很有必要。”
珀伊特更关心自己的安全，而他觉得能让自己这位同居者如此不安的环境本身就意味着在此处休息充满风险。虽然他得承认自己确实需要睡眠，但那个有时候也可以在更安全的白天去做。
这番说辞似乎让莎恩芮再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机会，于是她也顺着珀伊特的意愿，就像是之前无数次那样陷入了半清醒的冥想之中。就着烛火的光芒，珀伊特珀伊特在简略地固定好断裂的肋骨以后坐在床边，擦拭着沾了不少血液的武器。
于是一夜无话。只有门外的脚步声响了又响。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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